业务员口中的保险避税,你想过有一天会弄巧成拙吗?
年过八旬的徐恒夫,7年前带著太太移居国外,国内名下没房没车,定存只剩百来万,但他压根想不到,10多年前卖掉中和一栋房子被查出欠税1100多万,如今国税局把脑筋动到他的保单。
当时卖房子,卖了1.1亿,隔年开始,他陆续在安达、安联、法国巴黎人寿,共买了6张投资型保单,而且都是一次现金付清的趸缴型保单,保费就缴了破2000万。
原本徐恒夫对国税局追税好整以暇,甚至还反告法巴人寿,因为法巴收到政府公文,就把保单解约,开了377万的支票给政府。
用保险规避债务,不再行得通
但高等法院今年初判决出炉,判徐恒夫败诉,「(投保时)家庭年平均收入2000万元、净资产8亿元,……保险契约纵经终止,对上诉人二人之基本生活之影响甚微,」判决书上写。
这则判决在保险业务员圈引起轩然大波。因为法官引用去年底最高法院的新见解,未来债权人可以代替债务人,向保险公司提出解除债务人的保险契约,用来清偿欠款。不只欠税,包括欠银行卡费、信用贷款,银行也能找上保险公司讨债。简言之,未来利用保险规避债务,不再行得通了。
国税局深受鼓舞。扣掉377万,徐恒夫欠税加罚,还欠政府上千万,行政执行署桃园分署2月底收到国税局的公文,打算再解除徐恒夫在安达、安联人寿的保单。
过去政府向保险公司讨钱,9成败诉
对行政执行官黄裕紘来说,这是迟来的正义。
黄裕紘跟徐恒夫已经缠斗6年,更精确地说,黄裕紘是跟徐恒夫的委任律师打交道。
2016年,杨梅稽徵所发补税单给徐恒夫,追税未果,隔年移交行政执行署,由黄裕紘接手。就像查其他案件,黄裕紘先清查徐恒夫的存款、股票、不动产、车子等,都没查到多少资产。偶然发现徐恒夫在银行有保险箱,去开保险箱才发现徐恒夫有美国护照,具有双重国籍,在明知欠税的情况下,还持美国护照回台,向安达人寿买了保单,一次缴清320万保费。
黄裕紘当机立断,发扣押命令给法巴、安达、安联人寿,「怕徐恒夫先一步解约,拿走解约金,」他解释。但只有法巴人寿乖乖配合,安达、安联以保障客户权益为由,拒绝解约,甚至双方对簿公堂。
黄裕紘解释,保险公司不愿配合,会回函「声明异议」,这时候须由国税局提告,交给法院裁决是否执行,若国税局不打官司,行政执行署就不能找保险公司拿钱。问题是,国税局要付裁判费,但长期以来多由保险公司胜诉,让国税局陷入两难。
看起来低调拘谨的黄裕紘,内心正义感爆棚,不只帮杨梅稽徵所说服国税局向保险公司提告,还在公务之余,帮国税局写诉状、答辩书、出庭辩护。只可惜仍以败诉告终。「几乎9成都在高等法院、最高法院被法官驳回,」行政执行官韩钟达感叹。
「通常没什么财产,才会动到保险解约金头上,因为过去执行难度太高,」行政执行署副署长吴义聪解释。
直到去年底最高法院的新见解,才彻底扭转局势。
司法判决突破,3个月追回千万欠税
「听到裁定非常开心,这种案件以后就不需要诉讼,」北区国税局副组长黄淑瑜发自内心地说。
改变立即可见。北区国税局过去短短3个月,已从保险公司收回上千万的积欠税款。保险公司收到政府公文,个个都动作飞快地解掉保户保单,开支票给政府,外商、本土寿险公司都不例外;甚至,有些诉讼中的保险公司,态度也180度转变,主动跟国税局和解。
黄淑瑜解释,因为保险公司担心败诉,除了要付保户的解约金,保险公司还要额外承担迟延利息,年利率多达5%。
甚至有积欠上亿税款的欠税大户,担心保单被解约,人不在国内,赶紧叫家人汇款缴清税款。
20多年前在新北板桥经营电子游乐场「虎爷」的林钟义,欠娱乐税、综所税、营所税,合计逾1.2亿,拍卖房子还不够清偿欠税,国税局把脑筋动到他在国泰人寿的保单,林钟义光两张寿险,解约金就高达2300万。今年2月,林钟义怕保单被解约,不只缴清娱乐税欠税2300多万,连综所税700多万也一并缴清。
「纳税人买趸缴保单隐匿财产的路总算堵起来了,」近10年都在跟欠税人、保险公司打交道的黄淑瑜,为了出庭捍卫国家债权,在工作之余还去法研所进修。但她强调,运用保单合法节税的人不会受到波及。
「过去做得满波折的,现在司法见解支持我们,感到很欣慰,」黄裕紘也说。
但保险业务员也不是省油的灯。年初一场上百人的业务员讲习,讲师开宗明义传授,现在税局还没把医疗险当目标,保户可透过高保额的重大伤病险,隐匿资产,做理财传承的规划。税官打击逃漏税,就像一场永无止息的战争,还得提防各种出其不意的新招,予以回敬。
(责任编辑:黄韵庭)